人达鲁花赤分走三成、州尹、同知、判官等诸位大人再分走三成,再拿出两成去给诸位同僚和帮闲们分润,最后落到麻哈麻孔目手里,还能剩下两百八十多吊。比七品判官大人在账面上的俸禄都高!并且全是不会贬值的铜钱,绝非废纸都不如的交钞。
只要身在公门就能捞到充足的油水,所以像苏先生这种落魄读书人,虽然觉得有辱斯文,却也干劲儿十足。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任其搜刮,街巷口倒数第二家一处青砖院落,就走出一名身穿长袍的门房来,冲着苏先生把眼睛一瞪,大声呵斥道:“吵什么吵,就不知道小点儿声么?吓着我家三少爷,有你好看!”
“二爷,二爷,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有胆子故意吓唬三公子!”苏先生立刻换了一幅眉眼,像哈巴狗一般晃着屁股凑上前,满脸堆笑,“这不是都是芝麻李那穷鬼给闹的么?不在家好好等死,居然敢煽动一群饿殍造反!判官大人这才命令小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也不管是谁下的命令!”门房用眼皮夹了苏先生一下,撇着嘴吩咐,“动静给我小点儿。三少爷刚刚睡下,如果被谁吵醒了”
“不敢,不敢!”没等门房说完,苏先生已经变戏法般,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亮晶晶的银豆子,快速塞进门房手里,“三公子的满月酒,我等俗人是没资格喝的。但这份心意,还请二爷帮忙带给张老爷。就说”
“行了,行了,行了!”门房利落地一抬手腕,银豆子立刻不见了踪影,“你们也都不容易,以后注意点儿就是了!赶紧去下一坊吧,我这边还忙着呢!”
说罢,转身就朝大门里头迈。苏先生见状,赶紧伸手轻轻拉住了对方的一点衣角,“二爷——”
“怎么着,我们家的菜刀,你也要收上去么?!”门房迅速扭过头来,怒目而视。
苏先生浑身上下的勇气登时被抽了干干净净,矮下身去,大声解释,“没有,没有,绝对没那个意思!二爷误会,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府上还有什么需要我等效劳的。比如说找人清清街道,通通下水渠什么的,只要二爷您一句话”
“你倒是个聪明人!”门房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苏先生,满脸不屑。“弓手苏明哲是吧?!我记下了!需要时一定会派人知会你。赶紧忙你的去吧,别在这里瞎耽误功夫!”
“唉,唉,二爷您慢走,二爷您慢走!”苏先生又做了两个揖,倒退着走开了。一直退出了街巷口外,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油汗,喃喃地骂道:“德行!不就盐贩子家的一个门房么?充什么大老爷!有本事你去衙门里跟麻孔目支棱一下翅膀去,生撕了你!”
骂罢,继续迈起四方步,施施然向下一条巷子巡去了。
才走了三五步,忽然听到身背后一串刺耳的铜锣响,紧跟着,衙门里一名唤作李四狗的小帮闲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离着老远,就躬下了身子,单手扶着自家膝盖大声喊道:“苏先生,苏先生,了不得了。你赶紧去骡马巷,赶紧,朱,朱老蔫儿被鬼附身了!”
“胡说!”苏先生迅速向临近的高墙大院看了看,小声斥责,“这太阳刚落山,哪里来得鬼?!到底是怎么回事?骡马巷那边不是归你二叔负责么,哪用得着我去!”
“二叔,二叔被朱老蔫给劫持了,刀子就顶在这儿!”小帮闲李四狗用手朝自己咽喉处比了比,带着哭腔回应,“都见了血了!朱老蔫现在操着一口北方腔,我们谁都听不懂。所以才请您老出马!”
“孽障!”苏先生低低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那个惹祸的朱老蔫,还是在骂拉自己下水的小帮闲,“报告给孔目大人了么?他怎么说?”(注4)
小帮闲李四狗跪了下去,用脑袋将铜锣撞得当当响,“已经向麻哈麻大人汇报了!他老人家正在调集人手!命令我来找您!您老会北方话,跟朱老蔫也认识。麻烦您老先去跟朱老蔫套套关系,稳住此人,别让他害了我二叔的性命!求求您了,救救我二叔吧!我这里给您磕头了!”
“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苏先生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从地上搀扶起李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