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们先回家可是家在何处?」
池孔乐看向身后的一大群身影,代替他们问道。
「哪有炊烟灯火,哪便是家。你是大姐,照顾好弟弟妹妹,执我造化神剑,谁不安分,就以剑为尺抽她。」
张若尘将造化神剑传给池孔乐,登上一艘血屠早就准备妥当的神舰,独自一人乘船而去。
这艘神舰,仅有三十余丈长,灰色神木建成。
外观显得极为简约,不会引人瞩目。
神舰淹没在三途河灰蒙蒙的死气云雾中,岸上的父母、儿女、弟子、红颜、亲友逐渐远去。
这一次独自远行,张若尘没有以往的孤寂感,唯有沉甸甸的责任,暗暗发誓人定胜天。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找到「自己」,伤愈归来,而不是化身为天。
「海纳百川,包罗万象」这一愿景,与人性的七情六欲,必须分出高下。
这是天始己终之后的两条路径!
席地坐在船头的甲板上,张若尘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将林刻先前所讲忘得七七八八,展开血绝族长的遗书,认真观阅,眉头逐渐皱起。
继而,苦笑连连。
「天地造化,难逃缘分二字。生死命运,不过爱恨纠葛。缘分未到,命运不期,人力强拧又有何用?」
张若尘折叠好遗书,收起。 「哗啦!」
神舰逆行,破浪声响亮。
不多时,已是驶出忘川,进入浩阔无垠的地荒宇宙。
这的三途河宽阔如海,不断有尸骨从上游飘来,覆盖整个河面,看不见水光。
只有幽蓝色的鬼火,在浮尸上燃烧。
一艘艘运载残魂的舰船,向忘川而去,可闻啼哭和悲戚。
岸边的阴阳道上,数之不尽的衣衫褴褛的鬼魂,从各个大世界和生命星球行来,前往碧落关,轮回转世。
神界决战死了太多修士,无数大世界湮灭,埋葬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有的人还能入轮回,可是更多的人,却灰飞烟灭了,什都没有留下,令人万分唏嘘。
张若尘取出木梆子,坐在船头,敲击起来为他们送行。
用沧桑的语调,唱道:「百年浑似醉,满怀都是春。」
「高卧东山一片云。」
「嗔,是非拂面尘,消磨尽,古今无限人。」
脑海中,他想到了灰飞烟灭在棋子中的大司空和二司空。
再也没有人叫他「师叔」了!
想到没有留下残魂的殷元辰,在昆仑界初相遇时,他们本有机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想到了劫老头,想到了自爆神心的阎罗太上,想到第二儒祖,想到死在灰海的阎寰宇、孟奈何、干阔婆、地藏王太多太多的人,永远的离去,未能见到永夜之后的天明。
「消磨尽,古今无限人」
这首歌是老穆教他的。
木绑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
张若尘仿佛又回到临行客栈,以张老头的身份坐在小临床边,以歌声,送她辞世而去。
又回到第一次遇到小临和老穆的那一天,那时的小临,有着少女一般的美丽和善良。只是后来,美丽和善良都消磨在了苦难的世间。
一曲罢,张若尘已泪流满面。
宫南风说 ,不敢回头看,回头尽是苦。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宫南风以张若尘为明镜,在镜中,看到了自己,于是知道了我是我。
张若尘又该以谁为明镜?
既然没有明镜,那便只能回头看。
走一条回头路,去看看这一生,这一路,到底是甜还是苦。
所有船舰,包括不死血族的十翼世界,修罗族的修罗星柱界,阎罗天外 天,罗神国都在行向忘川,要去构建忘川道的新世界。
唯有张若尘这一艘船舰逆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