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月高悬,夜风里散着刚洗过衣服的皂角香,屋里灯火盈盈。
裴迎真道:“你一人留在裴府,我不放心。”
阮流君眼睛眨了眨就挪开了眼,她已经非常非常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以前她从来不觉得这句话是多么难得,可如今发现除了她的父亲,真的再也没有人会跟她说这句话了。
但裴迎真说了,无论真心假意,她都十分感激。
&放心去备考,我会小心谨慎的。”阮流君拨了拨手里的茶,想了想还是不自然的道:“多谢你,这次是我错了,日后不会了。”他能来大夫人这里替她解围想来心里也是挣扎了一番,毕竟他十分不喜欢宋元香。
裴迎真看着她,沉默半天终究是道:“我不放心的就是你现在这般。”
阮流君一愣抬眼看他。
他也没看她,像是不经意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今自身难保,不足以庇护你?”
阮流君没料到他会这样想,刚要开口他已转过眼来看她,“如果是你那相国义兄在,必定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
阮流君不知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谢绍宗,只好道:“你想多了,此事确实是我欠妥当了。”
&吗?”裴迎真道:“你为何不跟老太太说你宴请的是当朝相国谢绍宗?你看看她是不是还会觉得你不知礼数,没有教养。”他轻笑一声,“因为你是商贾之女所以她们认为你是缺乏管教,可若你是高官之女,皇亲国戚,她们想必不会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阮流君没有说话,或许裴迎真说的话是对的,她前半生从来没有被指摘过礼数教养,甚至她女扮男装跟随父亲出入诗社画馆,拜访他的故友也从未有人说过这样不妥。
她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对她的教导就是知书明理,他从未拿那些三从四德的礼教来要求过她。
裴迎真让香铃再去添壶茶水来,看香铃出了房门。
他忽然道:“阮小姐,你从前究竟出身什么样的府第?”
阮流君心头一跳,看向他黑幽幽的眼。
他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我一直非常好奇,什么样的府第才能养出你这般……高傲又不在意任何人的性子?想必你以前接触到的人也并非裴惠月裴家这等门第的,并且还都是奉承你,巴结你,愿意忍受被你漠视的,那你该是何等出身?”
阮流君几乎要被他看穿,低下眼去不看他道:“与这些无关。这次确实是我礼数不周,我既寄人篱下就该守礼。”
裴迎真也不逼她回答,只是道:“不是所有长辈都值得被尊重,你父母将你教导的很好,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当一个合格的裴家人。”
阮流君惊讶的看他,他这是……在安慰她?
裴迎真却又道:“我并非在安慰你,我只是认为裴家不值你委屈自己同流合污,你和裴惠月她们不同,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女子。”
香铃端茶进来给裴迎真添上。
裴迎真浮了浮那茶叶道:“况且也不是你的错,人是你大哥带来的,他应该明白你寄人篱下,就不该给你添麻烦,他不懂规矩没人说什么,反倒你要抄家规。”
阮流君不喜欢他说许荣庆,便道:“他只是不拘小节,不太在意这些,并非是有意令我为难。”
&只是没脑子。”裴迎真喝了一口茶道。
&是我大哥。”阮流君沉了脸色。
裴迎真便不再说,拐了个弯道:“还有你那位相国义兄,他堂堂相国难道不知这些礼数?没有下帖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我想他并非不知这些,而是压根瞧不起裴家,也不在意你会不会为难。”
阮流君垂眼看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没有开口说话,他说的是对的,谢绍宗那样功利的人怎会瞧得起区区裴家?可他为何要一再来找许娇?这个到现在她还没有想明白。
裴迎真以为她又不高兴了,便不再说道:“我希望你跟你大哥回乡探亲。”
怎么可能回去,她又不是真的许娇,回到许娇的家乡那样多认识许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