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唐振聋发聩的高呼呐喊声,竟然也颇有震天骇地之势,霎时间在兴化城外回荡开来,周围一众骑军健儿也尽皆高声回复开来,也直教城郭上众多宋军将士也都听清楚萧唐高喊所言的内容。
城楼上张浚听得真切,他的面色也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起来。萧唐这厮,嘴上说是前来拜会看觑,实则不就是在说靖土安民、驱除外寇,我统管的宋军不行,还全要仰仗你帅司府署兵马方可成事?朝廷却正是因忌讳你怀揣不臣之心,才暂与金军和议,我又岂能违抗圣旨御令?如今听你特来恁般说,遮莫是讥讽我畏惧金军势大而弃失地宋民于不顾,这也未免忒过分了!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实则张浚的确先是矢志先戎卫住西北要隘之地,再缓图北进收复失土,但萧唐话中带刺,好似也在讥讽他统兵无用,又忌惮金虏势大而畏惧避战一般,这不但使得张浚倍感冤枉,心中腾的也有一股怨意怒火窜起,再觑向萧唐时,也已然是眼含杀意。
在一旁的随军参议刘子羽听得萧唐言语,他面色一变,口中却是不禁喃喃说道:“萧唐这一手...好生厉害......”
而面色凝重的吴玠向周围环视过去,也觑见城楼上方不少西军将士非但面露愧色,眉宇间也分明夹杂着激愤怨意时,他也是情知不妙。西军诸部儿郎,乡籍大多都是关西诸路出身,哪个又肯坐视自己的家园故土遭鞑子祸害?当中又有多少健儿意图收复乡土,而解救下仍陷于金虏治下的乡亲百姓?朝廷暂做休兵霸占,也是为了保存实力,出自于时局大势的考量,但是也的确寒了西军余部将士的心。
然而萧唐此时刻意前来,不止挑起众部仍敢与金虏外寇去豁出性命浴血奋战的将士对朝廷的怨尤心思,也更是言明大多西军儿郎的乡土家园,如今却落在他的掌控之下,这却不也是撼动得己方兵马军心动荡不宁?
张浚自问好歹督管西北面宋军诸部,自然不能任由萧唐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他面色铁青,蓦的也张口大呼道:“吾乃官家钦定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张德远,萧帅虽威服强虏,安定关西诸路,可是你擅自出兵,又僭越与夏戎勾当,朝廷那边,却又要如何陈情禀明?正是皇命难违、天威难犯,我倒要奉劝萧帅切莫因骄纵自误。而我张浚既然奉旨宣抚川陕诸地,萧帅攻取下关西诸路州府县坊,也须悉数交割于我部军马,再赴京师朝堂面圣陈情请恕,才是正途!”
而张浚身边亲随军士,也立刻扯着嗓门重复着宣抚相公话语,直到也教城郭外义军前面阵列也大概听闻得清。而萧唐抬起头来,与兴化城楼上张浚的目光遥遥对望,心中暗付道:史书中评价也可说是毁誉参半的紫岩先生,更是汉初三杰当中张子房的后人张浚张德远,果然也已是沉不住气了,以后于宋境西北要隘若仍是他统管诸部宋军,反倒可说是对我军大为有利......
萧唐还记得自己儿时最初接触两宋交迭时期的历史之际,还总是将名为三点水偏旁的张浚,与名为单立人偏旁,还与秦桧沆瀣一气合谋害死岳飞,而名不符实的位列“中兴四将”之一,直至后世铸成铜像也仍跪在岳飞墓前的张俊这两人弄得混淆。而后随着对两宋历史认知的加深,萧唐也发觉正史中对于张浚功过、毁誉参半且甚是极端的评价,从按原本的轨迹复辟登基的赵构对他的评议倒也极具代表性,宋高宗先是对张浚格外其中,直言“有才而能办事者固不少,若孜孜为国,无如浚”、“朕得浚,何愧王导”、“朕与卿父,义则君臣,情同骨肉”而丝毫不吝赞美之词,再到耗死了奸相秦桧之后张浚复被启用,随即又立刻上奏力谏朝廷备战抗金时,赵构却对其的态度彻底转变,厌恶至丝毫不给这个他当初口中的卿父半点颜面,而斥责道:“张浚用兵,不独朕知之,天下皆知之,如富平之败,淮西之师,其效可见矣。今复用兵,极为生事”......
然而张浚自从于朝堂当中崭露头角之后,正史中除了曾组织张俊、韩世忠、刘光世等宋军大将平定苗刘兵变,他所有的行为完全几乎就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抗金。三次险些被奸相秦桧所害,直到熬得那厮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