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静观至入冬时罢。”
对于郑璞的拖字诀,丞相乃是如此答复,亦对此事做了定论。
如若三个月后司马懿依旧没有未发起关中决战,那么从关中调遣兵马归来东三郡的决策,将不复有商榷的余地。
对此,郑璞不复争。
盖因战事僵持到入冬,汉军的确到了不得不冒险的地步。
同样,他仍是一筹莫展。以司马懿隐忍的性格推断,莫说三个月了,就是一年半载后魏国也不见得会出兵!
难不成,今岁关中无有决战的机会?
站在营寨矮垣上的他,看着仍是半点前来死战迹象都无有的魏军,不由在心中叹息着。
这种主动权完全被别人掌控、而自身却束手无策的感觉令他觉得很憋屈。不管是出自身为诱敌之策的筹画者,对虚废国家之功的愧疚使然,还是他人技高一筹的不甘心。
索性督兵出营死战,博得一线希望吧?
在辗转反侧之时,他心头上一直萦绕着这样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压下去。
无他,王昶与胡质都在此处两个月了,早就没有了“立营不稳”或“士卒跋涉而来必疲惫”的可趁之机;且魏军几乎三倍于己,出营鏖战的胜算真不大。
这种求战不得的情绪,同样出现在堵水河谷营寨的戍守将士心中。
出兵近一岁的他们,已然战不得退不得的百无聊赖有所厌倦,虽然不止于滋生怨言,但人人皆意兴阑珊,不复先前的士气如虹。
唯独没有什么职责、对行伍生活仍旧抱有新奇体验的关彝与张遵二人,才是乐在其中了。
因没有师徒名分以及沾亲带故的关系,郑璞对他们二人没有什么约束,一直都秉持着放任彼等自行摸索态度,是故二人不管议论什么都无有忌讳。如不知道丞相与郑璞诱敌之计的他们,就常常私下议论此番战事调度中的不解。
关彝对汉军扼守堵水河谷就无法理解。
已然大抵熟悉东三郡地形、知晓秦岭南道崎岖难行与锡县早就废弃的他,觉得汉军在扼守上有更好的选择。
比如,郑璞可退到上庸郡这一端的堵水河谷扼守,便可让魏军进退失据了。
盖因贯穿武当山脉的堵水河谷并不容易通行,魏军若是从此道而来,那些霹雳车与大黄弩就无法逞威了,汉军只需留下半数兵马便可戍守无忧了。
而若是魏军胆敢长驱去进攻丞相驻军所在的西城,那么郑璞便可从堵水河谷杀出,将他们的归路断掉。
纵使无法将他们悉数围杀,但必然可胜一阵且能缴获不少辎重粮秣!
不管魏军如何取舍,大汉皆可从容应对,为何以奇谋策算著称的郑璞就看不到呢?
但张遵则是带着不同的理解。
他觉得退往堵水河谷南端扼守与现今在北端扼守,对大汉而言都相差不大。
若是真的想大汉得利,就应该放弃东三郡、罢兵归去汉中郡。
理由同样很充分。
东三郡本就没有黎庶,战略意义上对大汉还于旧都几无裨益,又何必在此地干耗着呢?
莫提那些荆蛮部落。
随着大汉占据大半个右扶风后,丞相亦从汉中郡将不少黎庶迁徙入了关中屯田,汉中空闲的房屋与田亩安置荆蛮部落绰绰有余!
且此战伐吴,乃是对江东背弃盟约的忿怒,将之重创令其日后不复为患。
目的现今已然矣!
何必还要在东三郡逗留呢?
让士卒们归去休整、养精蓄锐,节约粮秣为全据关中之战绸缪不是更佳!
当然了,他们二人心有不解,但也不敢以此询问于郑璞。
战事调度关乎将率权威,就连咸有功绩的刘林与蒋舒都不能质疑或过问,被长辈遣来积累行伍经验、连军职都无有的他们哪敢轻言。
是故,他们私下将此事当成了